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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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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過了幾天,阿夜在上街幫秦老爺做事時,恰巧看到江府門前被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通過圍觀者的風言風語,阿夜聽明白了起因經過。原來是有一名女子懷了江川公子的孩子,肚中月份大了,希望能給她一個名分。

江川公子一直被人說是潔身自好的君子,家中通房都沒有,是各家貴太太相看的女婿首選,又怎會做出養外室這種恬不知恥的事呢?

江家仍由女子鬧下去,死活不應門。

女子氣急反笑:“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便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看看,究竟有幾分眉目像江川公子!”

這話一出,江府的人坐不住了。還沒一刻鐘就走出來一個眉眼肅然的老嬤嬤,她說奉江家太太之命,請這名女子入府細說,別在府外撒潑鬧事。

女子鬧了半天,可不就是想進江家?如今能挺著肚子大大方方進去,她得意極了。

奈何老嬤嬤存心刁難,只給女子開了個角門,暗示她即便入了府也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唯有正妻才可入正門。

女子一手撐腰,一手撫摸剛顯懷的肚子,心裏也不惱。

只要讓她進了江家,誕下麟兒,自然會有她光鮮的前程。江家,總不至於去母留子吧?

女子心間惶惶然,安撫自個兒。不會的,江家好歹是書香世家,怎會做出這樣心狠手辣之事?

女子見了江家老夫人,她和藹可親地接待了女子,還問她是如何認識江川公子的。

女子見江家老夫人和善,羞窘地將往事一一說出。

江家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同她道:“阿川如今在讀書,你且在家中等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必然讓他迎你進門。不過你可記著了,切莫再生事,對外說子嗣之事,這對阿川的名聲不好。待日後,你入了內宅,外人瞧不著也管不著,你便可日日同阿川相處了。”

女子也不傻,自然知曉要聽江家老夫人的話。於是她一改跋扈姿態,嬌滴滴地道:“我一定聽從老夫人安排。”

再送女子出府的時候,路人問她孩子的事,女子也閉口不言,不再說是江川公子的子嗣,只讓人別管閑事。

阿夜看了一場熱鬧,他忽然想起,這女子去的江府,可不就是秦小姐口中的心上人的家宅?

他想起了這女子的事,不知為何,竟悄悄跟在她身後,追隨人到了她的家宅。

女子進了屋,從某個盒子裏拿出一枚刻有“江”字的玉佩,想必這就是江川在情濃之時送給女子的定情信物。

阿夜知道,這女人懷的孩子,十有八九真是江川的。

這個江川,可不像秦小姐口中所說的那樣無辜。

於是,他決定下次有緣再見秦小姐的時候,一定要同她提個醒。

不過兩日,秦小姐便尋了個由頭,跑來了阿夜的院子裏。

這次她裝扮成丫鬟的模樣,帶著一攢盒點心,來尋阿夜。

其實是她做賊心虛,總怕阿夜把前些日子的事兒對外說出去,因此帶點心來堵住人的嘴……啊不,是感謝阿夜。

阿夜接過秦小姐遞來的點心,他禮尚往來,告訴了秦小姐一個“好消息”:“你的心上人江川表哥,乃是不折不扣的負心漢。他在外廝混,讓其他女子懷有身孕,還不願認了她。如今在你面前裝純情,企圖蒙騙你。你阿爹說的對,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勸你好自為之。”

秦小姐哪裏知道,她不過是來討好阿夜的,反倒要受他這般奚落。

秦小姐頓時瞠目結舌,不滿地回嘴:“你和阿爹一樣……就是見不得我自己選擇夫婿。你們都是嫌貧愛富!”

阿夜瞪了秦小姐一眼,冷冷地問:“那你呢?你不嫌他貧,你又喜歡他什麽?”

秦小姐楞了楞,羞澀低語:“我當年險些摔跤時,是他扶了我一把,讓我不至於當眾出醜。”

阿夜沒料到是這個理由,他抿了抿唇,道:“那我還將你抱下房檐,沒讓你跌跤,你怎麽不會喜歡我?”

他不過是用了個比喻,卻實打實把秦小姐嚇到了。

秦小姐語無倫次地道:“我……我不和你說了!你這個人,反正就是看江川表哥不順眼,我最厭煩你了!”

說完,她提裙跑出了院子。

阿夜猜想,秦小姐該是生氣了吧。不過,他究竟哪處惹到她了呢?阿夜百思不得其解。

又過了幾日,秦小姐聽說江家出了一樁醜聞。原是江家想追殺那名懷有身孕的女子,為江川公子料理身後臟事,哪知道那女子聰慧,逃出生天。

她帶著江川公子的貼身玉佩投奔官府,又給江川公子冠上了謀殺未遂的罪名,由官府出面,和江家談判。

江家見到玉佩,知曉事情會被鬧大。於是,江家為了息事寧人,最終將這名女子接入了內宅之中,並讓她對外說明,這都是誤會一場。

總而言之,就是江川公子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小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實則狼心狗肺,睡完姑娘轉頭就扔了。

至於江家起初有沒有想殺了女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真的,江家竟然連女子腹中的孩子都要傷,那真是心狠手辣。

秦小姐知曉了這件事,立馬反應過來,她是真的錯怪阿夜了。

她想起那日撂下的狠話,心間惶恐,成日成夜愧疚不安。

秦小姐背著人偷偷來院子尋阿夜道歉,奈何好些天都沒瞧見他。

難不成,是阿夜傷了心,連夜搬離秦府,再也不要見她了?

這麽一想,秦小姐更是傷神了。

實際上,阿夜不再府中,不過是被秦老爺派出去調查其他的事。他在保護秦老爺的途中,還替他擋了致命一箭,更得他的信賴。

新主子這般信任他,來日阿夜取下他的首級,那就更易如反掌了。

等到阿夜回了院子,已是半月以後。他一進院門就被石桌上層層疊疊的攢盒給驚到了,這是給他帶了多少點心呢!

阿夜一看這些糕點:有的新鮮、光潤、質地細膩;有的幹癟、沒了油光,顯然是放久了的。

可見,這是秦小姐每日都來給他送的點心。不過這姑娘為何贈禮只會贈吃食?難不成她平日裏就愛吃喝嗎?

阿夜頭疼不已。

就在他費解的時刻,恰巧撞上了送攢盒的秦小姐。

來人驚訝地喊他:“阿夜!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了,再也不理我了!”

秦小姐這幾日每天想著阿夜回來,漸漸的,她在睡夢中都能勾勒出阿夜的眉眼了。

阿夜剛想答話,很快想起,沒幾個月後,他就會奉命除去秦老爺。

他會是她的殺父仇人,和她這般親近作甚?

於是,阿夜冷著臉不答話,徑自進屋了。

秦小姐見人不理她,趕忙追上去。

她頗為委屈,抽抽噎噎地道:“我知曉上次錯怪你了!你別生我的氣呀……就連阿爹,也沒生過我這般大的氣,統共一天就搭理我了。你這都過去半個月了,怎還甩我臉子呢!”

她嬌滴滴地抱怨,讓人忍俊不禁。

阿夜瞥她一眼,恐怕他再不理她,這姑娘就真的哭出聲了。

阿夜嘆了一口氣,同她道:“我沒生你的氣。”

秦小姐破涕為笑,趕忙遞上攢盒:“阿夜你真好,這個給你。”

阿夜無語,他看著眼眶濕潤的秦小姐,心道:“他惹她哭了,還哪門子的好?這姑娘有病吧。”

話雖如此,他也沒當面埋汰秦小姐,還是溫柔地接過她的攢盒,當著人的面,吃了口點心。

自此之後,秦小姐來院子來得更加勤快了。

阿夜雖知曉不妥當,可他也莫名其妙會想見這女人。

等到阿夜睡夢裏也全是秦小姐的身影時,他便知大事不妙了。

他好像……喜歡上秦小姐了。

互相喜歡的人,又怎能掩飾心跡呢?

秦小姐同阿夜第一次觸碰、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事情漸漸不受控制。

阿夜決定放棄義父給的任務,他不想殺秦老爺了。

他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秦小姐成了他心中真正想要追隨的主子。

阿夜打算離開義父,企圖完全擁有秦小姐。

就在秦老爺得知他最愛的小女兒和他最信賴的侍衛廝混在一塊兒的時候,發了好大一場火。

他是喜歡阿夜,可這種喜歡,只是一種對於下屬的信賴。

誰都不會願意將女兒交到一個下人的手中。

他沒有那麽強硬地懲罰阿夜,只是勒令秦小姐不要再和阿夜見面了。

只要兩人分開,他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遷怒於阿夜。

可惜,秦小姐不領情。她一直是偏執的、願意為愛獻身的女子。

她同阿夜約好了時間,連夜逃離了秦府。

他們堂而皇之私奔了,讓一向矜貴的高陽秦家蒙羞了。

秦老爺為了家族聲譽,不願將此事聲張。他對外說小女兒溺斃,私底下卻也派人暗中尋找阿夜與小女兒的下落。

他的孩子,在情愛面前,居然棄家人於不顧,選擇了一個陌生男子。

秦老爺大受打擊,傷懷的同時,也更為憤怒。

他不允許孩子這般忤逆他,他也絕不會縱容這樣不合禮教的事發生。

因此,秦老爺必須要抓回秦小姐,即便將她送到寺廟裏出家,也絕不會讓她和一個下人在一起。

阿夜和秦小姐東躲XZ,在外漂泊了一兩年。不止是秦老爺要抓他們回去,義父也要除掉“阿夜”這樣背主的半成品。

阿夜意識到,他再頂著這張臉出門,恐怕會引來軒然大波。

某個機緣巧合的機會,讓他遇到了離家出走的高大爺。

他救了高大爺,還讓高大爺住在偏僻的院落中休養生息。

秦小姐和阿夜本就不是什麽大惡人,和高大爺聊得來,日日相處也熟稔了。

高大爺因病去世,阿夜和秦小姐將高大爺葬在山上的一處花樹下,還給他立了個無名碑文。

阿夜照著高大爺的臉,將自己易容成他的模樣,換了一個鄉鎮生活。

他們來到了吉祥鎮,阿夜冒充高大爺,做起了劃船的營生,還將秦小姐藏在院子中。

隱姓埋名的阿夜和秦小姐就這樣安穩地度過了幾年,直到五年前的一樁事,打破了他們寂靜的生活。

那是某天,阿夜一如既往來到河邊接客。

他遠遠瞧見葉家小女兒葉眉眉朝他走來。

這個小姑娘心底純善,知曉他不愛講話,也總是給他送來豆沙饅頭,自顧自坐在一側和他說煩惱。

許是將心裏話說給老者聽,知曉阿夜也不會對外說出去吧。

就這樣,阿夜知道了很多葉眉眉的事。

她多麽仰慕她的大哥,又多麽害怕父母老去。

再後來,她和他提起了一件可怕的事。

葉眉眉總能察覺,身後有人在跟蹤她。起初她只是察覺到那一股炙熱的視線,再然後,她隱約看到某個男人的身影。

就在她失蹤的前幾天,她驚駭地告訴阿夜,那個跟蹤者的身份。

那是鎮上某個專門作畫的畫師紀放,平日裏人模狗樣,沒想到竟會暗地裏跟蹤未婚女子。

葉眉眉失蹤那日,其實阿夜並未開船。他看著葉眉眉走來,又看到紀放悄無聲息走到葉眉眉身後,用手上熏染了蒙汗藥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將其擄走。

阿夜正想報官,卻見紀放朝他走來,遞給他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著:“我知道你院中有人,也知曉你臉上面皮造假。不知道你藏了什麽秘密,不過你不想我說出去的話,那也別說出我的事。”

紀放得逞地笑了。

他趁著沒人,帶走了葉眉眉,留下一臉仿徨的阿夜。

阿夜想要保護秦小姐,想要珍惜他們來之不易的安穩日子。因此,他只能放棄葉眉眉。

這是他無可奈何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他也不例外。

……

高家兒子得知了阿夜的事,不知該作何反應。他想到高大爺死之前,阿夜曾照顧他一場,重重嘆了一口氣:“也罷,你關照過我爹,也算是我高家的恩人,我不願與你追究。你告訴我,關於阿爹的墳墓所在,冒充這事就作罷吧。”

阿夜怔忪一瞬,如釋重負地道了聲“是”。

他把埋葬高大爺的地方告訴了高家兒子,對方當即便雇了牛車,趕往墓地。

夏知秋知曉了紀放的事兒,馬上派徐捕頭去尋這名畫師,務必要將其逮捕歸案。

阿夜對夏知秋道:“夏大人,請你不要說出我與秦小姐的行蹤。”

夏知秋點頭,道:“你放心吧,這是爾等的私事。本官並未收到什麽通緝令,因此並不會逮捕你們。”

夏知秋言下之意就是,如今不會抓人,以後就不知道了。

既然阿夜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她願意放他一馬。

阿夜和秦小姐欣喜地道謝:“多謝夏大人!”

兩人急忙收拾好行囊,打算盡快離開此地。這樣一來,即便他們的行蹤敗露,有人追查到此處,也不會找到他們。

臨走前,謝林安突然問了阿夜一個問題:“你身上……是不是有血蓮花的標記?”

阿夜謹慎起見,在講故事的時刻,特意將信息抹去了,沒想到謝林安竟知曉這等私密的事。他驚訝地問:“你……你為什麽會知道?”

“呵,你義父下了好大一盤棋……他到底認了多少幹兒子呢!”謝林安聊起此人,語帶嘲諷之意。

夏知秋聽了一耳朵,想起謝林安腰側的那朵血蓮花,納罕不已。

血蓮花究竟是個什麽組織?竟然手眼通天,在普天之下都培育“成品”嗎?

若是“成品”便是無情無欲的怪物,那麽這世上,是否已有了許多怪物呢?

夏知秋又想到阿夜經歷過的試煉,她兀自呢喃:“謝先生……是否也忍受過那樣殘酷的試煉?”

謝林安聽到這話,譏諷一笑,道:“我沒有。”

他微微瞇起雙眸,沈聲道:“我不是劣等身份的下人,自然不需要被人呼來喝去差遣。那些後天形成的‘半成品’,又怎能與我媲美呢?”

他打了個啞謎,再問後話,又不肯多說了。

夏知秋只得做罷,盡心將心思放在了“尋找紀放”一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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